“茶之为饮,发乎神农氏,闻于鲁周公。”这是陆羽在他的《茶经》对茶叶起源的记载。历史更迭,千百年来,茶早已融入到中国人的血液里,扎根于中国人的文化里。
中国向世界传播着茶文化,目前我国茶叶总产量占到了全世界产量的近一半,作为茶叶生产和消费大国,有一个人一直致力于推动全球茶产业可持续健康发展,让更多人知茶、爱茶,他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宗懋。
误打误撞成了一生“茶人”
陈宗懋院士五十多年来一直专注于茶叶研究,茶叶的质量安全构成了他半个世纪的研究内容。2003年,70岁的陈宗懋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,成为了我国茶叶研究领域的第一位院士。
陈宗懋是解放之后的第一届大学生,学习农业专业进而走进茶叶研究领域成为一名“茶人”,他说完全是误打误撞。
“我记得我报名的时候,报纸上登的消息说,想学医的就到同济大学去报名,于是我就去了。我到那里,看到有两支队伍,一个长,一个短,我就到短的队伍去排着了。轮到我的时候,才知道这队伍不是报医学的。但是管报名的同志跟我宣传,说现在国家非常重视农业,学农业不错的,我想想也有道理,就这样报考了农(学)。”
这样一来,陈宗懋考进了复旦大学农艺系。当时农艺系有两个专业,一个是农学专业,主要学习农作物等方面的知识;另一个专业是病虫害专业,这个专业有一个非常好的严家显老师,是搞医学昆虫的,很有学问,陈宗懋很喜欢听他的课,就这样,陈宗懋也就走上了搞农业病虫防治的道路。
后来院系调整,陈宗懋到了沈阳农学院植物保护系学习,毕业后进了中国农业科学院甜菜研究所,担任技术员。
1960年初,陈宗懋被调入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,正式与茶结缘,开始了他作为茶学专家的科研生涯。
揭开茶叶里的“农残之谜”
陈宗懋来到茶叶研究所,接手的第一个任务,就是检测茶叶的农药残留物。这个任务相当棘手。
背景是有两年,我国出口的茶叶40%超标,超标的指标主要就是S421(八氯二丙醚),出口的货物多次被退货,造成不小的损失。农业部就把任务交给了茶叶研究所,并要求在两年时间里解决。前一年半,陈宗懋和他的团队找遍了所有的来源,都没有发现八氯二丙醚。
一次机缘巧合的出差,事情开始峰回路转。
陈宗懋出差到福建的一家大型茶厂,当时厂里正在进行茶叶生产,陈宗懋进厂房一看,烟很多,他很疑惑:你们这是什么烟?工人说是蚊香,因为有蚊子和小黑虫咬人,所以得点蚊香。陈宗懋灵机一动。
“我抓了一把这个车间里的茶叶,还问工人们要了一把另外车间里完全一样的茶叶,然后我把这两把拿回来做检测,检测结果一出来,我记得很清楚,用了5分23秒,气相色谱的仪器检测出来有峰,这个峰肯定就是八氯二丙醚了!”
陈宗懋就让团队去市场上买蚊香,片装的、喷雾的……什么蚊香品种全部买回来,一下子买了两百多种,做了两百多次检测,每一次都有峰。
原来,八氯二丙醚是从蚊香里来的。
为了进一步求证, 陈宗懋还去问了蚊香厂,蚊香生产有没有加八氯二丙醚,厂里的答复是“加的,每次都要加”。
真相水落石出后,陈宗懋把研究结果汇报给了农业部。后来农业部下文,2008年1月1日起,蚊香不准再添加八氯二丙醚。文件执行的三个月后,茶叶里再也没有检测出八氯二丙醚了。
陈宗懋回忆道,这个事情启发了自己,随后就把一生中的几十年都投入到农药残留研究上,也开创了中国茶叶农药残留的先河。带领团队进行了60余种农药在茶树上残留降解动态的研究,提出20余种农药在茶树上的安全使用标准,使茶叶成为全国农作物中最早提出农药安全使用标准的作物。主持制定了18项国家标准和5项部级标准,为降低我国茶叶残留、推动茶叶出口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他的研究帮助中国茶走向世界
对研究进步的渴望,是科研工作者永恒的追求。陈宗懋在茶叶研究领域已经耕耘了五六十年,能为中国茶叶产业贡献自己的研究成果,是让他最骄傲的事。
在解决了茶叶中的“蚊香案”后,陈宗懋和他的团队对茶叶农残进行了更多的研究。
“我们发现茶叶里或多或少都有农药,主要分两大类,一类是脂溶性农药,就是不太溶解于水的农药;一类是水溶性农药,它溶解于水。”
在经过几万个样品的测试之后,陈宗懋向农业部提出了一个建议:茶叶要禁止使用水溶性农药。这项成果在2019年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。国外也参照这项成果修改了许多茶叶生产标准,有的修改了100倍,有的修改了500倍,都有利于我国茶叶的出口。
近年来,陈宗懋又带领他的科研团队,往茶园化学生态研究领域不断深入,简而言之,就是搞清楚茶树与害虫天敌之间的关系,开展生物防治、绿色防控,少用化学农药从而减少残留,同时还能减少防治成本。
如今他的这项研究已经在进行实践,近年来在全国推广了上百万亩的茶园面积。
出差路上的三篇文献
现在,90岁的陈宗懋依然奋斗在茶叶研究一线,每天花在工作上的时间长达十余个小时。
关于陈宗懋的学习,他的同事告诉我们一个故事:这位同事和他一起出差,在路上,同事刷了一路的手机,陈宗懋看完了三篇外文文献。这让同事十分佩服,而陈宗懋早已习以为常:
“如果你不了解外国,想要超过人家要怎么超?首先一定要了解人家的水平。所以我就给自己下任务,一天要看三篇外文(文献),这样的话一年可以看1000篇文献。”
在陈宗懋的生涯中,学习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,他到哪里只要有空就投入学习,对于工作,也有一套自己的理念。
“工作一定要接触实际,不要让我在办公室里搞农业,那是搞不好的。我要到田间去,要到茶园里去看,要到农村里去看,那里有什么问题,我解决什么问题,这样的话我觉得学的东西才有价值,国家培养了我,我能为国家作贡献、为老百姓做好事。”
陈宗懋给青少年们提出了四条寄语:第一多学习,第二多动脑筋,学了东西要动脑筋,第三多到生产实践中去,第四多为国家作出贡献。